商贾沈惟敬常年奔波于南北路途间,此次出门两月,终将辛苦换得的金银换成轻巧的金瓜子,归心似箭。归途中骤雨突至,他避入一座破庙,角落处三个汉子目光闪烁如鼠。沈惟敬默默分给蜷缩门边的流浪汉些许干粮,又悄然放下一粒金瓜子,随即起身冒雨离开。庙门方迈出几步,身后轰然巨响,破庙倾颓如沙塔,方才的汉子们已埋入瓦砾之下。
走出不远,沈惟敬见一老者倒在泥泞中,气息奄奄如残烛。他忙将老者背入前方凉亭,用随身的水囊一点一滴浸润老者干裂的唇,又请来郎中诊治——老者原是饿得脱了形。沈惟敬守了三天三夜,临别时取出三粒金瓜子放在老人手心:“老人家,带着这个,好歹能度些日子。”
老者眼中忽然金光一闪,握紧他的手:“老朽实非乞者,特来人间体察善恶。你心怀慈悲,但大祸已悬于顶!谨记三言可保性命:‘郁郁莫停’,‘玉床墨躺’,‘三个铜板’。”语罢,老人踪影杳然,沈惟敬掌心却仿佛还残留着那枯瘦却异常灼热的温度。
沈惟敬半信半疑继续赶路,终于回到了家。妻子柳氏接过包袱时,眼神却如受惊的雀鸟般闪烁不定。夜深了,柳氏催促丈夫安寝,沈惟敬猛然忆起“玉床墨躺”之语,便执意要去书房夜读。柳氏再三催促无果,自己只得先卧于内室牙床。沈惟敬在书房翻弄墨锭,心绪纷乱如麻,终于伏案睡去。
夜半,他被一声凄厉锐响惊醒,提灯赶去内室,只见妻子倒卧血泊之中,颈上刀口狰狞可怖。惊惧的沈惟敬刚喊出声,街坊邻居已纷纷涌至,而凶手踪迹全无。县衙大堂上,县官草草过堂,便认定沈惟敬杀妻,惊堂木拍得震天响:“不动大刑,谅你不招!”水火棍高高举起,沈惟敬骨头似乎已提前碎裂作声。
剧痛与绝望中,沈惟敬忽仰天大笑:“我死不足惜!只恨老神仙三句箴言未验,原来神仙也伏不住恶人!”县令闻言,眼中精光一闪,喝令暂停行刑,厉声道:“神仙何言?速速道来!”
待沈惟敬细述前事,县令目光扫视堂下黑压压的街坊:“沈家邻居之中,谁人姓钱?”众人目光如无形之索,顷刻缠住一个抖如风中落叶的汉子——钱三。
县令拍案喝道:“钱三,你便是那‘三个铜板’所指之人!本官早已疑你,只待你自投罗网!”钱三魂飞魄散,跪倒在地,连声招认:柳氏早与他私通,两人密谋趁沈惟敬熟睡痛下杀手。那夜钱三潜入内室,在昏暗中只向床上人影挥刀,却不知柳氏独卧。他仓皇抛下凶刀,自以为已断送沈惟敬性命。
真相大白之际,县令对沈惟敬低语:“若无此计假意杖毙,怎引真凶显露踪迹?”
沈惟敬蹒跚出得衙门,天光刺目,他仰首深深吸了口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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